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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6章 智者常有先見之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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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6章 智者常有先見之明

懷瑾站在門口,倚著門框往裏望,聽了這半天,她總算明白張良為什麽生氣成這樣了。

韓成賄賂縣令買了一個小官,姑且不論多少錢買的,光是剛剛張良提出的這兩點風險,就已經夠要所有人的性命了。

室內氣氛不好,懷瑾冷冷靜靜的開口:“你的身份和行賄,這兩件事一旦被戳穿,那就是送命的危險。現在不比以前了,六國皆滅,如果真有那一日,哪怕子房有通天之能,他也沒有辦法和整個帝國對抗。他只是在擔心你,還有張家所有人。”

換而言之,韓成當淮陽的倉吏現在是件好事,但是得到的益處與風險比起來,簡直是小小小巫見大大大巫。

益處無非就是身份提高一點點,在淮陽這個小地方有了作威作福的資本;可是風險,卻是幾百號人的命。

韓成冷笑一聲:“你還是多操心你自己吧。”

說起來,她也是個公主。懷瑾笑了一聲,表示不屑,老子在鹹陽打工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放牛呢!

似是有些吵累了,張良擺擺手,疲憊道:“事已至此,已沒什麽好說的了,公子自己看著辦吧。往後我在蘭院過我自己的日子,你們……”

他看了一眼張豆豆:“你們好自為之吧。”

張良大有各自為營的意思,張豆豆一聽就慌了,連忙跪下來,正要說話,張良擺擺手:“你不用再多說了,今天先休息吧,明日辰時帶幾位管事來一趟蘭院。”

他負手離去,面色清冷,走出門時他又提醒道:“王孫要為了沈音好,像今日的宴席,還是少讓她出去得好。”

小兒抱重金過鬧市,能有什麽好?淮陽太小,沈音的長相太紮眼,遲早招來壞事。

不過說到這裏,張良自嘲的笑了一聲,恐怕韓成不會領情。

果然,韓成冷笑:“我的妹妹,不勞你費心。”

張良走到懷瑾面前,拉起她就準備回屋休息。

懷瑾走了好幾步,想起廚房還有她燉的湯,趕忙看向角落裏的韓念:“去廚房把我的湯端過來,順便把蜜糖罐子也拿來。”

下人們滿頭黑線,都吵成這樣了,這位主子還惦記著吃!

這次真是氣狠了,張良回蘭院居然彈起了琴,他那把古琴一年也就彈個兩回,今日又被拿了出來。

情緒沒地方發洩,就只能彈彈琴了,光是聽著這殺氣騰騰的琴音,懷瑾就知道他心裏有多惱火。

張良真正生氣的時候,她不知道這麽勸,也有點不敢說話。

等韓成提了食盒過來,她才訕訕的小聲問:“我給你煮了湯,下火的。”

“鏘”的一聲,兩根琴弦斷了,幸而張良收手得及時,琴弦沒有崩到手。

他面無表情的走過來,懷瑾笑笑:“是不是打斷了你的琴意?”

“隨便彈的,哪來什麽琴意。”張良說著,端起碗一口喝了幹凈。這可是剛出鍋的熱湯啊,你不怕嘴裏起泡?

懷瑾咽了一下口水,偷偷給韓念使了個眼色,韓念忙不疊的回去了。

等洗漱完躺到床上,張良還是沒和她說過一句話,不知道他這場氣生完沒有,懷瑾翻了個身,說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韓成那人有多蠢,有句話說的好啊,常與智者爭高下,不與蠢逼共短長嘛。”

黑暗中張良面對她,兩只黑琉璃似的眼睛很是費解,默默的說:“我知道他蠢,只是沒想到他能蠢成這樣。”

懷瑾心有所感的點點頭,確實,韓成是太蠢了。

不說別的,退一萬步來說,他一個當過王子的人,竟然看得上一個邊遠城市的小官!

還天天說自己有抱負,要幹一番大事業,眼界簡直小的跟個芝麻似的。

把她這個看法給張良一說,張良突然笑了一聲,繼而緊緊摟著她,說:“夫人說得有理,這並不值得我生氣。”

聽上去心情似乎好些了,懷瑾正要再安慰幾句,張良忽然欺身把她壓倒,在被子摸索著褪掉了她的衣服。

以往他都是要溫存著意許久的,懷瑾覺得有些幹痛,張良一聲不發的動起來,她竟覺得莫名有些刺激。

有些粗暴的動作,看來他心裏還是憋著火,懷瑾的手放在他的脖子後面輕輕撫摸著。張良動著,頭埋到她脖頸處,懷瑾嘶的一聲,他居然在咬自己!

好吧,雖然有點痛,但是也很爽啊。

上半夜幾乎沒安睡,懷瑾是在一陣起伏中暈過去的。

第二天起來時已經是中午了,外面有很多人在說話,懷瑾嚶嚀一聲,身上跟散了架似的。

爬起來套上一件衣服,她赤著腳走出去,看見張良坐在院子裏,外面站了一票人,全是外院那些管事的門客。

張良叩著桌子,手邊是壘起來如小山般的竹簡,他沈吟道:“魏咎雖隱匿在外,但最後一筆原料的錢需要給他。壽春和城父那邊的幾筆生意也停掉,該賠多少錢,都給他們。再有,子游這次從百越帶回來的貨物,算是和他一起做的最後一筆買賣,按五五走吧。”

張豆豆似乎先前已經被張良訓過了,此時露出一種想說話又不敢說的神情。餘下二十多位管事則是唉聲嘆氣,面露可惜。

張良繼續對張豆豆說:“外院那些先生,銀錢和地產都給他們備好,淮陽這邊的百畝地和潁川那邊的良田全都給他們。他們原是我們張家舊人,不能薄待了他們。外院的地契你盡早轉到王孫的名下,剩下的錢我算了一下,還有七千多金子,這些都交給王孫和沈音。往後內院的一切開支,都從你那裏走,一定要和外院分開。”

懷瑾腦袋還暈暈乎乎的,聽他打算盤似的交代了許多,她有些發楞,張良是要在庶務上徹底和韓成切割開來。

清醒後她不禁感慨,韓成真是好命,韓國王室那些人死的死關的關,就他一個在外面,還有一個張良為他盤算。這下為了他,可算是把家財散盡了。

那邊站著的些人一句廢話都沒有,張良喝口茶,然後說:“我已經說完了,你們著手去準備吧。”

他們仍是不敢動,張豆豆沖這些人擺擺手,這些管事才慢騰騰的離開。

張豆豆走到張良身邊,跪下:“公子,有些生意是從老相國那一代就開始經營的,辛苦了多少年才把人脈搭起來,如此停掉真的可惜。我知道王孫行事有些急躁,也怪我在旁無法相勸,公子責罵我吧!生意的事,能不能再緩一緩?”

張良靜靜的看著他,沒說話。

“子房是在為將來做打算,他是為了保護你們。”懷瑾抱著手站在門口,對著張豆豆扯了扯嘴角。

張豆豆看了她一眼,眼神瞬間飄到了她脖子上,像被燙了眼睛一樣他立即低下頭,低聲哀問:“只是一個小小的倉吏,縣令根本就不會往上報,而且王孫也換了名字,其實沒什麽的。”

“等到有什麽的時候,再安排這些就晚了。”懷瑾走出來,在張良身旁坐下,喝了一口他的茶,繼續說:“始皇帝對從前六國的後人有多防備天下皆知,韓成的身份是一個能讓人加官晉爵的臺階,他在淮陽招搖,保不準哪天被人認出來,我們不能拿命去賭這個萬一。子房之所以這麽安排,只是為了最壞的情況做打算。”

張豆豆滿肚子的話此時都偃旗息鼓了,公子沒跟他解釋這麽多,他也不知道王孫做了淮陽的倉吏有什麽風險。

但是聽夫人這麽淡淡幾句,張豆豆的恐懼全都跑了出來,他經歷過國破,潁川起事時的恐慌他至今不能遺忘。

本來覺得公子小題大做,但此刻卻後悔不已,為何不能死命勸下王孫?王孫找他要拿筆錢的時候,他應該堅持等公子回來的!

見張豆豆的身體抖了起來,張良就忍不住嘆了口氣,打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人,他不是不知道張豆豆對王室的敬畏。

張良緩和了臉色,把他拉了起來。

“住在一個屋檐下,我好心給你提個醒。”懷瑾翹著二郎腿坐著,看到遠處竹林裏坐著發呆的韓念,她招招手讓他過來。

然後她對張豆豆道:“韓成這個官是買來的,還是露了大財,那個縣令不會知足,小心將來還來找他拿好處……”

韓念已經到了面前,懷瑾使喚道:“去廚房,讓他們殺只雞,我身體不好,要補補。”

韓念盯著她的脖子一瞬,然後老老實實去廚房了。

懷瑾看向認真聆聽的張豆豆,道:“縣令被韓成賄賂,一旦事發兩人都得死,所以他不會拿買官這件事去威脅。但是韓成和你是脫不了幹系的,你又管著生財道……”

“不是我管的,是公子管的……”張豆豆小聲糾正。

懷瑾嘖了一聲,張豆豆立即低了頭閉嘴,她滿意的笑了,繼續道:“不管我們內部是什麽樣,對外你才是家主,等那個縣令想要好處,韓成又不給的時候,他就會盯著你和你背後的生意。家裏的生意我知道的不多,但是寧陵君和壽春那兩筆是絕對不見了光的,所以子房索性將生意全部停掉了。”

耐耐心心解釋了這麽多,懷瑾口都渴了,一伸手,張良遞了杯茶過來。

她看過去,見張良滿是笑意的盯著自己。

懷瑾抓了抓脖子,湊過去:“你看我這兒是不是被蟲子叮了,又痛又癢的。”

張良偏過頭,笑了一聲,並不回答她。

懷瑾有些疑惑,然後對張豆豆擲地有聲:“現在你懂了吧,你家公子為什麽把家裏的生意往來全斷掉。”

張豆豆點頭如搗蒜,帶上點喜色:“我就說公子不會無緣無故生氣的,我等會就去跟王孫解釋,他知道公子的苦心一定會理解的。”

懷瑾翻了個白眼。

等張豆豆走了,張良去屋裏拿了盒藥膏過來,懷瑾正不解,張良已經在她脖子上擦了一下。

懷瑾努力了半天也看不見脖子上那一塊,只得詢問張良:“是被蟲子咬了吧?”

張良忍著笑,溫聲道:“我等會讓韓念那些驅蟲的藥粉灑在屋外。”

他指下溫柔,懷瑾甜蜜的笑了一聲:“夫君你真好。”

“嗯。”張良嗓音抖了一下,不知道他為何這麽開心。

直到中午她去廚房,幾乎每一個人都看她脖子那裏,不過下人盯著主子視為不敬,所以都只是盯了一眼,懷瑾也不以為意。

她吩咐的雞湯已經熬出了濃香,懷瑾用勺子上下比劃著,笑道:“這湯可真香。”

張嬸兒討好道:“韓先生一吩咐,婢子就特意宰了最肥的母雞,夫人身瘦,得好些補補。”

她還覺得自己長胖了呢,聽廚娘這麽一說,頓時笑開了花。

餘光裏,廚房那幾個人你推我我推你,似乎有什麽貓膩。懷瑾心裏好笑,也不主動問,只耐心去選中午的食材。

過了一會兒,張嬸被推過來,懷瑾一望過來,張嬸訕訕笑了兩聲。

“有事?”懷瑾拿了一把韭菜,心道是不是可以炒韭菜雞蛋呢!

張嬸拿抹布擦了擦手,然後笑問:“夫人別惱,今兒外院鬧哄哄的,婢子們一打聽才知道外院那些先生都要離開了。也沒別的事!就是廚房要準備滿府人的飯菜,早些知道消息,婢子們心裏也有個底,不至於忙慌不是!”

原來是打聽消息來了,懷瑾笑了一聲,把韭菜遞過去:“中午炒個韭菜雞蛋吧,外院的人確實是要走了,至於什麽時候走我就不知道了,你們去問張豆豆吧。”

又從水缸裏拿了一個菜瓜:“把瓜切成塊,拿糖腌一下。”

張嬸兒忙不疊的點頭,讓人把她點的菜都備上。

懷瑾在廚房裏游了一圈,拿了盤杏子準備去找張良,經過聞遠堂時被沈音叫住了。

懷瑾腳步一停,沈音的目光就落在她脖子上,表情瞬間變得很古怪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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